《谁偷走了你的心——心理咨询师笔记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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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女之情

文/戴仕梅

母亲说：“我为了你，牺牲事业，回家陪着你父亲和你，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。”

女儿说：“那时你的事业开始走下坡路，你带着过剩的精力留在家里，全部心意放在我身上。当时我正处于发育期间，身体发肤全部逃不过你的眼睛，我的一举一动，衣着相貌，没有一件事让你满意，你让我完全失去自信。”

母亲说：“难道我为你所做的一切，你一点也不欣赏？难道我的心意，你毫不领情？”

女儿说：“在爱与关怀的大前提下，什么伤害都可以发生！”

这是某部电影里的台词。现实生活里，我也遇上很多类似的母女。其中一对，母亲容貌出众，头发没有一丝凌乱，女儿却吊儿郎当，还患上了强迫症。

母亲说：“为了女儿的病，我冷落了丈夫。”

女儿却说：“我多年来做了多少事维系你和父亲的感情，你怎么视而不见？”

母亲说：“为了你的病，我接受你的无理取闹，甚至不让你爸爸向你发脾气，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委屈？”

女儿却说：“我与父亲的关系毫无问题，是你自己把他逼得远远离开你。你们的关系一直都是那么紧张，我从几岁大开始，就不停为你们打气，在你们当中扮小丑，为你们缓和气氛。但是无论我怎样费尽心机，都是白费。”

母亲说：“你为什么总是怪我、恨我？”

女儿说：“我没有恨你，你像我的心脏，我可以感觉到你的感觉！我逃不过你。”

这也是一对纠缠得难分难解的母女。母亲婚姻触礁，女儿的体重也大大下降。两个心连心的女人，因为无法分离而互相争吵，但是无论怎样吵闹，就是分不开。

这对母女让我印象深刻，是因为一年前见过她们，最近她们又要求见我。只是经过一段日子，母亲仍认为女儿不了解她，女儿仍觉得自己没有达到母亲的理想。一顿饭、一句话，都可以导致一场大战。

女儿说：“母亲是我最爱的人，我不用望着她，她的面孔也深深地活现在我的心中。但是我同时无法容忍她，只要她不经心的一句批评，眉头不经意地皱一下，我整个人便支离破碎。你明白我说什么吗？”

我十分明白她说什么，因为她们的故事，我已经听过了无数次。

另一个少女，患有严重的焦虑症，已经有一年没有上学。少女的母亲带着她四处寻医问药，但是少女的病并没有好转。少女焦虑发作时，心跳加速到怕人。

原来母女一直同睡一床，白天也是形影不离。母亲看店铺时，少女也在跟前，以母亲的生活为生活、母亲的思想为思想。

问题是，女儿闹情绪时，不但母亲飞身抢救，连观察人微的父亲也不由自主地倾向女儿，向她劝解。愈劝愈忙乱，少女开始时只是表达心中的不愉快，低头哭泣，很快就升级为大幅度心跳，甚至手脚颤抖。

我把母亲邀请到隔壁咨询室，看她能否暂时放下女儿。只见她心神不定，频频说：“我安定不下来，我只记挂着女儿，我必须安慰她，她不能没有我！”

我十分关注地与她谈话，帮她放松情绪，但是母亲仍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她虽然极力克制与我礼貌地谈话，但是她的心早就飞到仍在邻室的女儿身上。

我本来授意父亲与少女先行离去，让我有机会与母亲好好谈一谈，谁知少女就是不肯走，十分哀伤地等在那儿，谁都劝不动，那l0多分钟的分隔，简直是生离死别。谈话尚未完，母亲便一溜烟跑回邻室，母女相拥，恍如隔世。

很多人以为是母亲过于保护女儿，不让女儿拥有成长的空间。很少人留意，女儿一样不肯放手，甚至比母亲更甚。

女儿的心跳，原来是母亲的心跳；母亲的焦虑，原来是女儿的焦虑。不是所有连体婴都可以成功地分离，一刀切下，只会鲜血淋漓，让人惨不忍睹。

我本来担心母女过于接近，但是出现在眼前的岂止是接近，简直是难分难解。母女的痴缠，竟达到如此难以分离的境界。

母女之情，实在是十分复杂的感情。也许那条脐带是永远剪不断、理还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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